ColaBuffy

【星陈】三个愿望

陈sir啊，你听我说，我回来前去了神社，你知道神社是什么？哈哈，不愧是阿sir。我啊，我去神社请愿了。我把身上的硬币全都扔进去，然后许了三个愿望。

你看起来一点兴趣都没有啊，也是啦，我是不会告诉你我许了什么愿望。三个很多吗？嗯，不过我觉得三个是极限了，再往上的话，神明大人好像就会认为我是一个贪心的人。能实现就好了——嗯？你问什么？

“是否和你有关”，吗。

嗨，那重要吗？

……只是，能实现就好了啊。

 

 

硬币在半空旋转，掷下，它们划出的第一个愿望是并肩。

 

 

般若弹掉武器的重击，留下划痕。星熊在掩体后用它遮盖起自己的要害部位，翻滚着闯入废弃大楼。她鼻子嗅到了火药的味道，对面的窗户被破入，闯进的人动作干脆利落，星熊同她背靠背，两个背部相撞，互相传递着温度与力量。星熊跟随着陈的指示，大楼里有六个目标，有炸药，有需要的资料。

要做的事情很多，她们此刻仅有对方。

“准备好了吗？”

陈说。她不数一二三，她不必数。未来的十三分钟里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会有同时不同方向的冲刺，会有剧烈的交集，划痕，空气中的爆破声。火药的味道会渐浓，但终究会被切断。纸张会纷飞，高个子的星熊会游刃有余地把那些纸张收集回怀里，陈只得仰头望着。

这是未来的事，也是现在的事。

楼外响起警笛声，增援与善后相继到来。陈戴上手套在现场忙碌，星熊跟在她身后。最后她们一起下班，在下起小雨的龙门街道上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行走。就像在工作时的那样，一直是这样。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陈同星熊在一个位置上。星熊从回头看她坚韧的表情，到扭过头看身旁的她，再到现在，看眼前的她。她的背影，她衣服上的破口，她的尾巴失去力气似的垂下来，任凭空气摆弄。她很累了吧，星熊想。路灯都一闪一灭，雨点在光柱里明显得过分。陈和这样的雨点是相反的，她在深黑的夜里才会稍微透露出一点疲态。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了岔路口，她们要回的家在不同方向。以往也是如此，她们每每都会在这个地点无言地离开。星熊总是头也不回地插着兜大步向前走，也许她会去吃夜宵，也许是喝点酒。背后离去的陈会去哪里，她偶尔也会想。

她的眼睛从来不会像星熊一样，往后看，往旁边看，她从来都是往前看。她身后的影子是臃肿黑暗的怪物，它要拖着陈坠下，陈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星熊想着这样的事，忽然停下脚步。她来到了路灯的光柱之下，雨点浩浩荡荡。水渗入了她的衣服，黏在她的肌肤。这时候回头看会怎么样？她想。

陈会恰好回头吗？默契得就如同方才一样。星熊不曾如此踌躇，她此刻好像就站在悬崖上。莫名的期待推动着她迈出一步。她回过头，看见陈渺小的背影。陈站在那里，同星熊一样站在光柱下。

没有见过那么渺小的阿sir。

星熊想。

陈抬起头看雨，龙门细密的雨柔和地打在她的脸庞上。世界被黑色的网拢住，只有这样细小温柔的水滴才能够渗入。每次同星熊分开后她都越来越难以迈开步伐，在分离的那一刻她总会用余光看见星熊插起兜来，毫不犹豫地向前迈步。于是她也这么做，只是总会在某个时刻停下来。

这样的举动从来都不在她严谨周密的计划里，它是一整天行程表的小小意外。陈容忍这样的意外发生。今夜也是如此。陈感觉身体有些发冷，想要再度迈开步伐，身后却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星熊的靴子用力踩在地上，激起水花，加快了陈的心跳。她很快就跑到了陈的身旁，青色的发丝在陈眼前飘起，带出一点点她的慌张。

“陈sir——说起来，你还没有评价一下今晚我的表现。”

莫名其妙。陈皱起眉毛，嘴角却上扬。她不停下，继续往前走，星熊同她一起走，不再是一前一后。陈抱着胳膊，认真地说：“不错。”

“哎，就这样？”

星熊垂下肩膀，陈挑起眉毛。

“因为你一向表现都很好，所以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你是我所有制定的计划里最稳定的因素，也是我最默契的——嗯……”

好像遇到了难以启齿的词语，陈忽然抿起了嘴。星熊接下她的话。

“搭档？”

“……对，搭档。”

她听见陈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她涌上来一股很久违的心情。硬要说的话，就像是被盖了一个章，轻巧地盖在了星熊的心口上，可印泥的颜色却比心脏还要红，那样的颜色直达深处。

她要是同陈一样有尾巴的话，此刻应该在疯狂摇动。

“那么。”

星熊忽然凑近了陈，陈的肩靠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肩膀好像是尖尖的骨头，尖的可以刺到星熊的心肉里。

“我已经拥有同你并肩的资格了么？”

陈不离开，她就那样半靠在星熊身上，尾巴摇来摇去。她轻轻说，话语融化在雨里。

“那还用说。”

 

 

有几枚硬币磕碰在赛钱箱的边沿，它们磕碰了几下，叮叮当当。磕磕绊绊的第二个愿望是相爱。

 

 

其实医院里才没有所谓消毒水的味道。只不过到处都是简单白色的风景，有这样的味道倒是也不奇怪。陈翻阅着下属带来的文件，别的病人的床桌上摆放的都是饭菜，但陈的床桌上却摆满了文件档案。也因此她住在了单人病房里。病床里此刻还有几个同事，他们听着陈下命令，一边做好笔记。陈受伤以后没办法去局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需要这样间接的交流方式。

星熊一如既往地缩在病房角落里，她一声不吭，看着窗外的风景。她也是每次来联络的成员之一，但每次都是这样一副死相。陈特别想把早餐的粥倒扣在她的角上，没准还可以挂住。不过可惜的是她早就把早餐吃得一干二净，毕竟吃好饭也是她康复的重要成分之一。

“差不多就这些，剩下的我下午再处理。你们可以先走了——星熊督察请留下。”

她这么说，星熊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陈招招手，星熊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还是乖乖过去。陈说：“给我按摩，我坐累了。” 星熊回：“啊？”

陈的眼睛锐利起来，不悦的意味传递给了星熊。星熊闭上嘴，一只腿跪在柔软的病床上，两只手缓缓搭在陈的肩头。确实是很僵硬，星熊揉捏起来，可以感觉到陈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之前在办公室里她偶尔也会给陈按摩，揉揉肩，陈从来都不说舒不舒服，只是下次还会叫她来按摩。星熊于是就默认陈是觉得舒服的。星熊从来没有给别人按摩过的经历，但她的手上的力道总是给的很到位，陈不敢告诉她她有几次舒服得差点出了声。

“老陈，好了没？”

“你很急吗？”

陈向后看去，瞪了星熊一眼，星熊便不说话了，她感觉到今天的陈好像格外暴躁。不过导致现在这样尴尬境地的同样也是陈本人，虽然星熊也有一份责任。

星熊回忆起来陈此次受伤的原因，手上的力道就不免重了起来。陈咬住下唇，这样的力道好像正好戳中了她的点。终于，她禁不住深叹出声，由于她压抑得太厉害，漏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丝呻吟。于是星熊停下来，两个人陷入一种更尴尬的无言状态。

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明明是个好天气，皮肤上就好像爬满了惹人生厌的感觉。

两个人都这么想，陈的手指陷入被子，缓缓地将其揪了起来。

“……好像比起我，你更愿意看窗外的风景？”

穿着病号服的陈弱弱的，皮肤好像因此更苍白了。说着这种话的陈又让星熊想要弯下腰将其抱住。但就是这样的举动造成了现在的状态，星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陈在不知不觉中又站在了最前面，她的盾还没有准备好。是她的错吗？当陈受了伤在医院里做手术的时候，星熊自问。她当然有责任，可是陈——那影子太沉重了，她又太想要摆脱。有时候便会如此，痛苦拉扯着她产生不应有的冲动。

“老陈，不该这样。你让我少扛点，自己又冲出去。是不信任我吗？是我还不够格么？”

“你说啊。”

这话她是在陈怀里说的。在允许探视后，病房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星熊。她泄了气似的蹲在地上，脑袋趴在陈的怀里，那只坚硬的角看起来都变得易脆，好像一碰就要碎了。陈只能看见她青色的长发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味道，她闷闷的声音。一切都被收在了她的怀抱里。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星熊，她承认那时的自己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星熊的额头蹭着陈的手掌心，陈下意识收回。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怀抱里的一切于是都被尽数收走。星熊站起来，勉强地笑。陈看不见她的眼睛。

“抱歉，作为同事我不该说这样的话，还有……做这样的事。”

陈一直相信着，她的伤迟迟不好，与这个糟糕的收尾有一定——不对，是有着巨大的联系。她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想好，可是现在都想好了。在病房里的独处给予她更多时间去思考，并非思考公务，而是与星熊在感情上的连结。

陈开口说：“星熊警官，确实，你作为我的同事，之前那样的行为是逾矩的。如果我想的话你甚至可以为此扣掉这个月的工资。”

她听见身后的星熊叹了一口气，搭在她肩上的手也离开。陈把身子扭过来，不满地看着身后的星熊。她这几天的气愤全都在看见星熊那张失落的脸庞后爆发出来，她气得伸出手捏捏星熊的耳垂，把她的耳垂捏的红红的。

太气人了，你明明可以再主动一些的。

最后她倒在星熊的怀里，双手伸出来，像乞求阳光那样捧上星熊的脸庞，使她贴近自己。她说：“可是作为恋人的话， 那样的行为会让我很安心。”

又一个章轻飘飘地落下来，盖在了星熊的心口上。

星熊的角于是勾着陈的角，缓缓滑落下来。给予了她一个让彼此都如释重负的吻。

“这就是相爱？”

“这就是相爱。”

 

 

那些硬币最终都坠入了箱中，坠入了黑暗，响出一片金属相撞的沉闷声音。

第三个愿望是时间。

 

 

“快点回来啊老陈——就要到第二天了。”

“惊喜？怎么会，你看我是那种会搞惊喜的家伙么。是啦，放心吧，赶快回来。”

星熊挂掉电话以后坐回了椅子上。蜡烛，红酒，生日蛋糕。是啦，她对自己说，我就是会搞惊喜的家伙。况且这还是第一个她以恋人身份同陈一起过的生日，不准备准备可不行啊。

星熊想要在未来某一天，也许她们两人都已经老了，一起依偎在电视前看肥皂剧。她们回忆过去，陈会笑着说，还记得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吗？于是这样的场景会同时浮现在她们的脑海里。这就是星熊想要得到的东西。

此刻对面的椅子还是空的，蜡烛已经开始燃烧，蜡泪啪嗒滴下。墙上的钟表也随着滴答滴答地响，秒针迈过分针，分针迈过时针，时针再缓慢地，却也终究会迈过秒针。时间就会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不论是好是坏，怎么也无法使它停下。

尽管如此，星熊也想要拥有更多更多的时间。

门被打开，陈气喘吁吁地出现，她一副预料到了的样子，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幅烛光美景。星熊甚至穿上了一件裙装——真漂亮，太衬她的身材了。陈想着，眼前的一切都会铭记在她的心里。

“生日快乐，老陈。愿意赏脸和我跳一支舞吗？”

“就算我穿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嗯，就算你穿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星熊牵起陈的手，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此刻没有音乐，只有时间在滴答滴答走过，它爬过她们的肌肤，飞过她们的头顶，掠过她们亲吻的双唇。

时间在此刻怜爱地看着她们两人，为她们珍贵地停留了一秒。

 

 

老陈，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去神社许的那三个愿望吗？唔，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嗯？刚当上组长就请假回故乡的下属当然记得？不要这么薄情啊，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已经很熟了吗？

好啦好啦，说回正题。

耳朵过来，我好好讲给你听。

 

 

第一个愿望是并肩。

第二个愿望是相爱。

第三个愿望是时间，意思是，将前两个愿望实现的时间尽可能地持续，不停地持续。

贪心如我，怕被神明惩罚，于是用时间代替了那个词。

第三个愿望其实是永远。

永远同你并肩战斗、彼此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