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钢组】师生
来自微博 ANE_执妄生 老板的约稿
列车拖曳着长长的蒸汽烟雾向繁盛的哥伦比亚而去，像一颗缓慢的陆地流星。这是一辆从清晨五点启程的列车，一天半后会抵达哥伦比亚首都，它会穿过山麓河流，躲过毫无生机的小镇冬天。而雷蛇终究会在咣铛作响的伴奏下来到她的目的地。
首都的冬天有多冷，首都的顶尖学府会不会符合她的期望，那里离家又有多远。
雷蛇靠近窗户，玻璃上结满了冰霜，她膝上放着一本陈旧的书，任何认识雷蛇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一本知识晦涩的学术书籍，但起码这次不是。这本书只讲述了一个小小的爱情故事，单纯、青涩，结局令人惋惜。
一个学生爱上了她的老师，老师也在相处中渐渐对学生有了感情。但老师最后还是离开了，他去了一个大城市，像一颗流星的消逝，消失在了学生的世界里。
并不是因为相似才去看这本书。雷蛇把书合上，暖黄的车内灯芯柔和了视线。只是为了再次确认她的心情才去看这样俗套的爱情故事，尽管故事写得不错，她的眼角有一点湿润。
临睡前她的意识像陷入了一团毛绒绒中，模糊不清，又温柔舒适。她嘀咕着说我们的故事果然和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像。因为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的高跟鞋点在地面上的声音，我讨厌你无法捉摸、追求刺激的性格，我讨厌你捉弄我，让我无法安然入睡。
她在这团毛绒绒中疑惑。这团毛绒绒到底是什么啊？她就快掉进梦里了——梦是回忆与情感的凝聚块，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情愿的情感流露。更重要的是，她的声音说，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爱捉弄我。
她有弯弯的眼角，愉悦时会竖起的耳朵，甜腻的声音（每听她说话，都好像陷进布丁里的焦糖），还有毛绒绒、蓬松的大尾巴——雷蛇清醒了——原来这团毛绒绒是老师的尾巴。
实际上她睡着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午后，因为临行前的夜晚她没能睡着。她不记得她做过任何梦，但她到首都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一个焦糖布丁。
雷蛇是个好孩子，谁都这么说。雷蛇是个好学生，她的老师们都这么说。她有固定的时间安排，她每节课都会认真听讲，她从不做过火的事情，她不像任何青春期的少女，她不鲁莽，她很稳重。
“——该我了！我来说雷蛇！我这个一定会准。大学或者工作的时候，雷蛇会遇到她的初恋，然后很可能和他结婚，他们会有一个稳定的生活，然后……”
“你这个太没意思啦，虽然感觉会很准，但是预言就要玩得有意思一点嘛。”
自动铅笔在雷蛇的指间旋转，她托着下巴听闲聊。方才她们在讨论学校绯闻，当然不包括雷蛇，她只是一个听众。然后话题突然变成了预言每个人的未来，其中包括雷蛇。她并不满意她们的预言，但她无法反驳。等话题转移到了别人时，雷蛇盯起了挂在墙上的钟表。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了，她的自动铅笔被轻放到了桌面上。
周遭的喧闹变淡了，它们都溶入了早春的空气里。清晰入耳的脚步声撞入雷蛇的耳朵里，打破了这些平淡。是高跟鞋的脚跟，优雅、有力，雷蛇轻微地歪着头，假装不经意地看向走廊。
走廊里陆续响起问好的声音，芙兰卡老师好，老师今天也很漂亮，老师可以预定你中午的补习时间吗？诸如此类平常又格外殷勤的问好。但芙兰卡老师从不停下，她笑着说，你好，谢谢，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帮学生补习，不过我知道一个不错的补习班——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学习。
“芙兰卡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人气。” “难以想象她教的是文学，不过肯定没人在她的课上睡觉。听说犯困的人会被她拍下犯困时的丑照，然后打印出来贴在黑板上。” “我以为是因为她的魅力……不过你们没听说吗，杰西卡老师要回去继承家业了，咱们班的语文老师可能会让芙兰卡老师暂时担任。” “真的假的？嗯？雷蛇，你有在听吗？”
很显然雷蛇没在听，芙兰卡走过去的一瞬间她好像捕捉到了雷蛇的视线，她自然而然地给雷蛇抛了一个媚眼，然后潇洒离去。
雷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慢半拍地问：“怎么了？”
上课铃适时地响起了，同桌为了让雷蛇听清大声地回答：芙兰卡老师可能会来咱们班代课。芙、兰、卡。这三个字混杂在铃声里，像高跟鞋跟的声音在课间的吵闹中一样格外清晰。雷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每次季节轮换的时候她都会有这样的预感，她需要作好万分准备来迎接变化的预感。但是为何而准备，她还在思考。
雷蛇很久之前就知道芙兰卡老师了，但仅限于道听途说和升上高二以后每天在走廊里的一瞥。芙兰卡老师长得很漂亮，喜欢恶作剧，着衣风格大胆，起码不像个正经老师。但她的课上得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会给学生说一些不必要的知识（而且有些是她瞎编的，她想看看有没有谁可以当面拆穿她。如果没有那会很无聊，但证明他们信以为真了。如果有的话——那就只能同情那位学生了）。她这样的性格当老师应该会比较辛苦，但她好像不曾遇到过任何困难。起码，她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
雷蛇的思绪停顿了一下，昨天的预言实现了，高跟鞋的声音不再远去，下一秒她好像听见班里男生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雷蛇……你刚刚是不是也跟着……？”
“我没有。”
芙兰卡老师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带来一股淡淡的红茶香气。
“我是从今天起代替不幸的杰西卡老师为你们代课的芙兰卡，你们可以叫我老师或者芙兰卡老师，如果想显得亲密一些，芙兰卡也可以哦。”
如果叫芙兰卡的话，绝对会被整。
看着芙兰卡的笑脸，每个人都这么想。
芙兰卡开始说起了些例行公事，比如上课不可以睡觉，作业要按时交，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代替杰西卡老师去继承家业啊～诸如此类的话。未经磨练的这个班级正在接受冲击。
雷蛇不是那种死板的人，例行公事还要仔细听。于是芙兰卡说话的时她只是认真、出神地看。也许，不对，是肯定。芙兰卡老师肯定不记得那一天了。那是高一她入学时的清晨，她被挤在人群里，踮起脚尖想要拼命去看分班结果。学生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雷蛇有点难以呼吸。她明明已经挤到前面了却完全看不见上面的结果，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在那么上面啊！雷蛇觉得自己被这个充满矮子恶意的世界欺负了。
下一刻，她闻到一股香水味。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触感柔软温暖，那人把她抱了起来，好让她靠近上面的信息。
雷蛇被抱起来的一瞬间就看见了她的名字，她小声地说了声谢谢，那人就把她轻轻放下了。她回头看见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对她眨眨眼。
“不用谢，小矮子。”
女人并不停留地转身离开了，雷蛇呆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下是真的被欺负了。
之后她才知道那是芙兰卡老师。幸好高一她并没有芙兰卡老师的课，高二原本也没有。芙兰卡老师不教高三，本该不会再与她有交点的。
但那是原来啊。雷蛇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事实是芙兰卡就站在她的桌前——她坐在第一排。于是下一秒芙兰卡就弯下腰，笑眯眯地直视雷蛇：
“小矮子同学，你对我感到失望？”
“不是、我没有……我、我只是有点累。“
芙兰卡趴在她的桌子上，微笑着，审视般的看着雷蛇：
“早上第一节课累？”
“没有关系，芙兰卡老师不在乎坏学生的感受。老师喜欢爱学习的好学生，课代表举一下手？”
芙兰卡果断放弃了对可怜雷蛇的压迫，毕竟压迫是要雨露均沾的。但教室一片寂静，芙兰卡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发现在自己面前缓慢举起的手。
雷蛇面前的芙兰卡愣了一下，然后她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熟悉她的人都会知道，那是她找到有趣猎物时的表情。
雷蛇在学习上有自己的节奏，而且她控制得很好。因此当芙兰卡把文学课的很多杂物都抛给她的时候，老实说她有些困扰。
但是没有办法，谁都会在学生时代遇见一两个不讲道理的老师。这是值得让人庆幸的事情吗，起码她的这位老师长得很顺眼。不过，为了让自己不要被蛊惑，雷蛇到办公室的时候都低着头，一声不吭交完就走。
“优等生，完成得都很不错嘛。”
雷蛇看着地上的砖块缝隙。芙兰卡老师今天喝的是什么茶？比红茶的味道柔和一点。她可以想象到芙兰卡略微上扬的眉角，也许这样她就可以放过自己了？好多疑问让雷蛇有些不安，以至于她忽然听到芙兰卡玩味的语气：
“哼～我以为雷蛇同学的表情一直都那么沉着呢。原来也会这么紧张呀？”
雷蛇像被电击了一样抬起头，她看到的果然是芙兰卡愉悦的表情，芙兰卡穿着一件略微紧的白衬衫，扣子解开了三四颗。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老师的……雷蛇觉得自己的脸在疯狂发烫。
“老、老师！在学校里这么穿会、会不会太大胆了？！”
害羞到了极点的雷蛇几乎是吼出了这些话，芙兰卡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她反应过来后笑得更愉悦：
“这我当然知道了，所以只会偶尔在没有人的办公室里这么做。你看，毕竟我有这样蓬松的尾巴嘛，平时可是很热的。”
没有人吗？雷蛇这才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阳光透过玻璃，照射的每一处都处于无人状态。芙兰卡在这时站起来，怂恿着：
“雷蛇同学对老师有这么大的意见吗？那趁现在没有人，我们师生之间好好地促进一次关系吧？老师的尾巴摸起来可舒服了～”
当机了，雷蛇当场就当机了。她能感觉到芙兰卡的手牵上她的手，芙兰卡老师的手好软，她能感觉到芙兰卡的身体在靠近，几乎要贴上她了。她的手被指引到了芙兰卡身后的尾巴上，那蓬松的尾巴，毛绒绒的，摸起来确实……感觉很好。她的手渐渐被上移，好像不小心摸到了尾巴跟，也就是……
“啊……雷蛇同学，你也很大胆呢。”
芙兰卡的脸颊莫名红起来。
不对！我在干什么！
雷蛇瞬间抽回手，鞠了一个深深的躬，她说失礼了老师，然后转身飞奔离开。
下次体测的时候，就想象芙兰卡老师在自己身后吧。在走廊里像子弹一样飞快的雷蛇同学如是想道。
雷蛇并不打算把她的经历讲给谁听，目前的她在拼命挽回她平静的校园生活。只是一个跳脱的老师而已，只是一个老师而已。自我催眠实施得还挺成功，现在的她会抱着一大摞作业“砰”地放在办公桌上然后直视着芙兰卡说：“芙兰卡老师！二班的作业都在这里了，那么我就先走了！” 气势汹汹的宣言后是飞快走人。她一点也不给芙兰卡说一句话的机会。
让她意外的是芙兰卡老师对此倒是没有什么额外的表示。也许就算是她也觉得摸尾巴的行为逾矩了吧？当然更有可能是她开始调戏起同班的别人，对雷蛇丧失兴趣了。那是一个平时很淘气的男生，雷蛇对他没什么印象，她觉得他说的大部分笑话都很无聊。但是芙兰卡老师为什么可以笑得这么妩媚？唔唔……这个女人，就算不捉弄我了也不会让我好受吗？
雷蛇悄悄做了决定，等把这次课代表的工作都完美完成后就辞职。这样就不会再天天那么近距离地看到芙兰卡了，再这样下去事情很可能就会像芙兰卡本人一样跳脱出去，无法控制。
她想着这样的事情收作业，收到那个淘气男生的时候，他支支吾吾地递给她作业本然后说，雷蛇同学，下课以后可以跟我出来一趟吗？
雷蛇同时听到了身后的起哄声，于是她知道了之后会发生什么。雷蛇在爱情上确实是一张白纸，她的心跳突然就变得很快，她很不喜欢这样。
但是为什么是我呢，是我的话，你收到的不就只有拒绝了吗？
“这样啊，淘气君果然跟你表白了呢。”
芙兰卡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雷蛇此刻的表情。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可以瞬间知晓你的心情。或者说是雷蛇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她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去，看起来很沮丧。
”让我猜猜，你拒绝了，对吧？”
雷蛇这次没有放下作业就走，所以芙兰卡可以趁机好好观察她这位优等生。好奇怪的女孩，明明拒绝的是自己却可以那么沮丧。被告白哎，高兴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啊。看她现在这幅脆弱的样子，也许让她摸摸自己的尾巴也不会拒绝吧？
芙兰卡的恶习又出现了，谁让办公室现在又没人。她站起来抱住矮小单薄的雷蛇，真是轻而易举，让人很想紧紧抱住，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她拍拍雷蛇的头，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尾巴上。
“老师的尾巴会让你心情好一点，因为摸起来很舒服嘛。”
“我们雷蛇虽然是一位优等生——但是，偶尔变坏一点也没有关系哦？”
雷蛇只觉得芙兰卡此时的话就像诱惑她吃下禁忌苹果的蛇，她沉浸在老师尾巴的蓬松触感里，沉浸在老师的温暖怀抱里，沉浸在第一次，有人让她变得“坏”一点的放肆话语里。也许此刻的话她可以变坏一点，不那么优秀一点。她可以为第一次的被表白而高兴，她应该这样。
她感觉有一些被解放，但芙兰卡的安慰真是太有她的风格了。
“老师……你果然很奇怪。”
“很多人都这么说。”
雷蛇没有发现的是芙兰卡的手早已经不再牵着她了。但她的手却还在芙兰卡的尾巴上抚摸着，一下又一下，她难以停止。
很多人都说，芙兰卡老师和雷蛇的关系是不是变得太好了。雷蛇问起来的时候他们都会一致回答：“因为啊，芙兰卡老师最近只整你了不是吗？” 雷蛇觉得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她高兴起来。
“优等生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回答不出来没有关系，回答出来的话就要帮老师做事哦？”
同学们：为什么啊？！为什么回答出来反而是惩罚啊？啊雷蛇你为什么还回答正确了啊？！
“优等生啊，老师最近肩膀好酸都没法好好备课，如果你考了第一名就帮我备课吧，老师相信第一名的实力。”
同学们：为什么啊？！为什么考第一就要帮你备课啊？你才是老师吧！还有雷蛇你放松一点考个第二名也没事的啊，为什么要拼命复习考第一名啊？！
放小暑假前的最后一天，同桌文学课下课后终于忍不住对雷蛇说：
“就算是芙兰卡老师，整你也整得太过了吧？这么多事情堆下来，你小暑假都不能好好休息了吧？”
雷蛇下意识地回答：
“所以我小暑假可能得有一两天在学校陪老师一起干活。不过之后就没事了，我也不会让她那么使唤我……啊。”
对上了同桌无奈的眼神，雷蛇这才想起她和同学们的约定。小暑假的头两天是镇内规模最大的庙会举办时期，届时会有非常美丽的烟花在夜晚盛开，而他们的约定就是一起去看烟花。
失算了，原来芙兰卡老师打的是这个算盘。
虽然最近课上会被整得很惨，但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很好，所以雷蛇才会松懈。并不是因为累了就可以去摸摸老师的尾巴恢复元气，而是因为老师会给她补习，这还是芙兰卡老师自己提议的。
“哎呀～也许我给你添加太多不必要的负担了？那么作为补偿，我给你一个特、别、的服务吧。”
当她知道特别服务是补习以后雷蛇第一次被芙兰卡老师感动了，她感动地一塌糊涂，差一点当场哭出来。
“是补习啊……！”
她抹着眼泪，芙兰卡有点惊慌失措：
“怎、怎么了？！你就这么失望吗？”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松懈，结果还是为了整她吗？让她没有办法去看烟花，只能在办公室狭小的窗户里看漫天夜空上的美丽烟花？雷蛇深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你都帮老师做了那么多事情了，偶尔报复一下也没事吧？”
同桌最后离开前这么说。雷蛇走到校门口时回过头，看见二楼办公室的窗户后是举着茶杯的芙兰卡老师，她笑着对雷蛇挥手，嘴形作出：明、天、见。
同桌说得对。
雷蛇转过身继续走，她走得越来越快，就像自己愈加坚定的决心。
是应该报复一下那位爱捉弄人的芙兰卡老师，而我偶尔变坏也是没有关系的。
她捏紧了书包肩带，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暑假头天，雷蛇确实是心惊胆战地度过了白天，甚至害怕芙兰卡老师会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晚上庙会开始她才忘记了芙兰卡老师的事情，她享受着有限的青春，她希望看到一个能彻底留在她记忆里的烟花。
很少人知道，几乎没有人知道，雷蛇心里藏着一个伟大的愿望，为了达成这个说出来很可笑的愿望，她珍惜此时每一刻。
“烟花快开始了！快点走啦，我们得抢到好位置。”
同桌催促着雷蛇快走，旁边有同学打趣：
“怎么样，听我们的翘了那个任性老师的班很爽吧？如果你没有翘的话你今天就得和她一起在办公室里看烟花了，那也太惨了。”
和她在办公室里一起看烟花，原来是这样啊。
雷蛇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终于迟钝地发觉了一件事。一件可能会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啊啊，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变成一个坏学生。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那个任性别扭的傲娇老师，为什么不直接说啊！
她深吸一口，抱歉对他们说：我有东西落在学校里了，很着急！可能明天就不见了！所以我现在得去拿一下，我、我明天再来和你们看烟花。对不起！
庙会离学校不算远，但她要跑过泥泞的路，这是一个夏天啊，连风都是温热的。她用力地踩下泥土，穿过了光怪陆离的庙会灯光，进入了黑暗的道路中。但是芙兰卡老师还会在学校里吗？她可能早就走了，最后只有雷蛇一个人在学校里，像孤单的幽灵一样。
如果芙兰卡老师在的话，那她就是孤单的幽灵。她也许会给自己泡杯茶，假装不在乎雷蛇来没来，然后一个人看烟花绽放又消失，不停地绽放，不停地消失，在那个偌大的、无人的办公室里。只要这么一想，雷蛇的心就像被揪了起来，这只是她第二次当坏学生，为什么感觉自己就像个混蛋一样。
当她抵达学校的时候，她失望地看见了办公室的灯没有亮。但是，也许，可能会有那么一丝可能……如果自己算是了解芙兰卡老师的话，那么芙兰卡老师也许还在。
她气喘吁吁地爬楼梯，在幽黑的走廊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窗户敞开着，很远处可以听见庙会的吵闹声音。
她听见沉稳的呼吸声，看见了芙兰卡老师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不由自主地，雷蛇放轻了呼吸声和脚步声，连带着那颗动荡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她看见桌子上的文件，大概处理了一半，如果雷蛇在这里的话今天就可以处理完。所以明天她是一定可以去庙会的，这才是芙兰卡老师的小小恶作剧。
真是的，那我也没有义务帮她做份内的事情啊。雷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忍耐限度变得越来越高了，可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她的意思是，她可以摸到老师的尾巴哎？还有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补习，如果心情好的话芙兰卡老师还会摸摸她的头，把自己的茶杯递到她面前，让她尝一口。于是她也沾染上了芙兰卡老师的味道。
雷蛇轻轻抚摸着芙兰卡老师的栗色长发，柔顺极了，她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是头发还是尾巴好摸。也许这一刻也会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不对，不是也许。
这一刻烟花飞上天空，星星都黯淡了。一朵又一朵的紫色，红色，黄色，白色，很多颜色像闪烁的染料铺满了天空。它们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窗户里，感觉像看一幅画，也许意外得也不错。
雷蛇移开视线看向烟花的那一瞬间，芙兰卡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雷蛇被光照亮的侧脸，优等生的表情总是可以表现出她的心情，芙兰卡意识到此时的雷蛇很快乐，她心里很清楚的一件事是，她也很快乐。
她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它们甚至都快溢出来了，而且芙兰卡不打算让它们停止。于是她倾过去，把吻留在她学生的唇上。
“老师……？”
雷蛇迟缓地回过头，她的呼唤里有迟疑、有惊讶、当然还有来不及马上显现的羞赧。
“我知道我在做不可以做的事情。”
芙兰卡顺势靠在雷蛇的肩膀上，迟钝的优等生，心跳怎么还没有加快？
“但是，我是芙兰卡。”
对于芙兰卡老师而言，禁忌反而是让她着迷的事物。但是，如果这么说的话——
“那老师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你的学生，你就不会喜欢我吗？”
那双眼睛，坚定、沉稳，让芙兰卡无法说话。她苦笑着说，大人才不会那么说话，小孩子才会那样表白。也因此，芙兰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理解。所以是啊，我也许只是喜欢你而已，我的优等生。
“我们来接吻吧。”
让我们在烟花的背景下接吻吧，让我们在夏天里接吻吧，让我们在这有限的时刻接吻吧。
摸摸我的尾巴，让我也摸摸你的角。
让我在心里悄悄说，我居然真的爱上了我的学生。
“老师，我想告诉你我的梦想，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我的梦想是让世界变得更安全。所以是不是很可笑？我这么矮，这么弱，如果我不努力的话，我就不能亲眼看到越来越好的那一天了。起码不是亲眼，也许不会越来越好。”
“我感觉我好幼稚。”
“让我说实话吗？我觉得这个梦想很伟大。伟大到我现在就想奖励你，允许你现在倒在我的怀里哦。”
“我也有梦想，我的梦想是挑战自己。越不可能的事情越想要去挑战，所以我喜欢刺激、危险的事物。不过我现在的梦想不是这个啦，我现在的梦想是让优等生你直接叫我芙兰卡。”
“不要叫老师，叫我芙兰卡。”
“……芙兰卡。”
“嗯，雷蛇。我听到了。”
小暑假过后就是期末考试，复习周，考试周，假前周。繁忙的一切让那个烟花夜变得好像梦一样，雷蛇不再是那个优等生了，她会开小差，她会去找芙兰卡补习，尽管她知道答案。芙兰卡会笑着对她说，你越来越任性了啊，却任由雷蛇的手在她的尾巴上抚摸。
”你假期不是要去首都学习吗？那我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我可不像老师你一样因为私情连工作都做不好。我当然有好好学习。”
“是是，我上课光顾着看我的优等生了，所以连课都讲不好了，对吧？”
芙兰卡忽然凑到雷蛇耳边，轻声说：
“见不到我的话，你会想我吗？”
我的耳朵绝对红了，而且她绝对看到了，她一定在笑。雷蛇在习题的答题线上认真地写了一个“会”，芙兰卡又顺势靠在她的肩上，歪着头。
“我也会哦。”
她就这样靠着看雷蛇做题，不再说话。她对雷蛇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去首都并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面试。但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而已，她很有可能面试失败啊，又一次挑战自己失败而已。又不是没有过。
而且，就算成功了，她在犹豫什么啊。
她难道真的想要和她的一个学生在一起吗？什么时候连心态都像个小孩子了。相爱的人并不会一直在一起，她尝试过很多次。
尽管、尽管，她有种预感，优等生不是她遇见的那些人之一，她是特别的。
你是吗？
她看向认真做题的雷蛇，作出这样的口型。
漫长的假期里，雷蛇去过一次学校和校方聊大学的事情。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首都的顶尖学府，但是班主任对此有些犯难，他说我们到底还是小镇子，从来没有人考上那大学。第一虽然不行，在B市的第二倒十拿九稳。对此雷蛇虽然犹豫但还是觉得这样的选择最好。伟大的梦想当然需要最好的条件，但是在有风险的情况下选取稳重的那一个才是雷蛇的最佳选择。
最后他们散会的时候，班主任翻阅着资料随口打趣：不过如果你真的可以上首都大学的话，那就算一个先例了，也不是不能冒险。而且到时候你没准还可以见到芙兰卡老师，我听说你们俩关系很好。
毕竟芙兰卡老师在你们高三的时候就要去首都教书了，哎，没跟你们说吗？真符合她的性格。别跟她说是我透露的啊！我可经不住她的折腾。
班主任拍拍雷蛇的肩膀离开，留雷蛇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窗户没有关，风一缕缕地穿进来，天气变冷了。
雷蛇趴在课桌上，她想，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学校里孤单的幽灵。同时她还是一个好孩子，她是个被狐狸诱惑的单纯孩子，她要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她不能说挽留的话。
因为她只是一个老师的学生，因为她知道她挽留不了那位任性的老师，芙兰卡才不会在意我说的话，那是她的梦想，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我们雷蛇虽然是一位优等生——但是，偶尔变坏一点也没有关系哦？”
她想起芙兰卡的话，于是她才不要为芙兰卡感到高兴。她感到寂寞、被背叛、伤心，一切情绪都被凝聚在了不断流出的眼泪里，干涸在即将到来的秋风中。
新学期的芙兰卡果然变得忙碌异常，她上课的状态疲惫极了，甚至都提不起精神去整人。但雷蛇不知道这些。她参加了一个大学的设计项目，开学前两周都没有去上学。如果要做到最好，就得做一些额外的事情，而且忙碌也是忘却的最好办法。
回到学校的时候她的同桌惊慌失措地对她说大事不好，芙兰卡老师昨天在课上直接睡过去了！
就算是梦想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吧。
就算熬夜做项目的雷蛇也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在这点上身为成人的芙兰卡可完全没有雷蛇做得好。
雷蛇于是在一个课间来到了芙兰卡的办公室，果不其然，芙兰卡在睡觉。
“老师，现在连午休都还没到。”
她轻轻捏了一下芙兰卡的尾巴，办公室里还有人，她只能叫老师。芙兰卡晕乎乎地醒来，看见雷蛇的瞬间就把她抱在怀里。她亲密地用鼻尖蹭蹭雷蛇，许久不见的味道和触感让雷蛇差一点哭出来。
“没有雷蛇在，我都没有动力上课了。嗯，充电充电。”
假装没有看见芙兰卡那只藏好桌上资料的手好了。雷蛇想。然后她说：
“老师，办公室里还有人。”
“哎呀，这可是失礼了，雷蛇同学。”
芙兰卡瞬间离开，端正坐好，她眨眨眼睛说：
“中午要不要和老师去喝杯茶？”
雷蛇的心口像被堵住了一大块，致使她无法好好地表达自己。她强迫自己笑，强迫自己说，中午得去找各种老师补这两周落下的东西。她看见了芙兰卡失望的表情，她想，为什么这个人还可以演得这么好？这就是大人的游刃有余吗。
她又想变坏了，她故意问：
“怎么这么累？同学都说老师你连课都上不好了。”
第一次看见芙兰卡略微慌张的神情，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以来这么看待自己的，轻而易举地掌控，不必费自己一点感情。
芙兰卡从桌上拿来一本陈旧的书，她说自己最近都在看这本书，看得都忘记时间了。
理由太蹩脚了！但这也说明芙兰卡现在有多么慌张。起码，这样的感情是真实的吧，害怕雷蛇知道真相的感情。雷蛇的心莫名软化了一点。
“是什么样的故事那么吸引人啊？”
芙兰卡愣了一下，她思索了一下，笑着回答：
“只是一个小小的爱情故事，单纯、青涩，结局令人惋惜。”
“我感觉很像我们两个。”
那么也让我读读——这样的话马上被芙兰卡截断：
“现在还没到让你读的时候呢。等你考上好大学了，我就送给你这本书。”
雷蛇莫名火起，她对芙兰卡这样的装模作样感到愤怒，感到失望。考上好大学了又怎么样呢？你甚至看不到！你一直在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但她转过身，迈出两步后，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强迫自己说：
“那老师也得严格要求自己吧。虽然你不教高三，可是身为老师得好好教课。如果我们的成绩下降了，你会担负起责任吗？”
“如果是芙兰卡的话，才不会吧。”
够了。那不是我。完全不是我了。雷蛇离开了办公室，她连头也没有回一次。她无法想象芙兰卡的表情，正如同她无法想象为什么自己要说那样的话。
可是，如果她不那么说的话，她就要哭出来了。
雷蛇没想过自己的初恋会这么短暂，就像流星，就像烟花，出现的那一刻太美了，但消逝的也好快。她不知道自己会被这么干脆地舍弃，芙兰卡直接申请换到了高一的课，因为她“有一些要事要处理，无法担任即将申上高三的高二课程”，高一在二楼，新的老师办公室在一楼。她甚至没有了任何机会去见到芙兰卡——哪怕是走廊的一瞥。
有时候她在堆成山的习题里抬起头，会疑惑芙兰卡这个人是否存在。
长假即将来临，很多同学都选择上补习班或者去做额外的项目，雷蛇是后者，对她而言学校的期末考试反而没那么重要了。所以当期末考都结束的那一刻她才猛然发觉：高二结束了。
冬天要来了，高三开始了，芙兰卡要走了。
她在踏出教学楼的那一刻真正意识到了芙兰卡要离开的事实。芙兰卡这个人是存在的，那是她短暂的初恋，也许一辈子不会再见面了。也许这样的走向才是正确的。
说起来，跟老师有那样的关系，没有一个同学会相信这是雷蛇会做的事情吧。雷蛇长呼一口气，她确定：那不是她会做的事情，还好她脱身了。
现在已经到了可以看见哈出热气的季节了吗？雷蛇漫无目的地哈着气，感到有些好玩。她在雾气里看到熟悉的校门，吸气，哈气，她在雾气里看见在校门口的芙兰卡。
雾气消散，芙兰卡靠在柱子上，像是在等人，她的手里正翻着那本陈旧的书。
雷蛇低下头，想要匆匆经过，但果然她还是被叫住了：
“雷蛇。”
她曾经的老师就站在那里，在傍晚的风中，一如既往的漂亮、优雅、充满魅力，但是好像看起来有些悲伤。雷蛇希望悲伤是假的，她应当开心才对。
拜托了，你应该开心，你不要露出这样寂寞伤心的表情，那样的话，我——
“我走啦～下个学期我就不在这里了，所以先把这本书送给你。”
说点什么，雷蛇，除了哭以外，说点什么。
“我又看了一遍，果然我们和这本书的故事很像。”
不能让离别变得这么平淡，起码和芙兰卡不能。她怎么这么逊啊，问一句你要去哪里都不敢吗？
芙兰卡把书放到雷蛇的怀里，然后她潇洒地转身离开，挥了挥手：
“别哭，雷蛇，那样太小孩子了。”
那样太小孩子了，所以你不喜欢吗？最终雷蛇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她站在原地看芙兰卡越走越远。她去追求她的梦想了，在那个繁华的大都市，不断挑战自己，不断寻求新的刺激和危险，她会让别人也摸她的尾巴吗？她会像亲她一样亲某个人吗？某个不像小孩子的人？
芙兰卡是大笨蛋，她最讨厌芙兰卡了。
开学前一天，雷蛇拿到了意向表，是申请大学的意向表，第一位是B市的大学，根据她的成绩是肯定可以申上的。意向表里没有一所首都的大学，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情况如实填写，如果要上B市大学就没必要填首都大学了。都填好后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她看见了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本陈旧的书。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那本书，打开才发现那是图书馆的书，所以旧得不行了，而且送给她需要还的书？真有芙兰卡的风格。翻开下一页的时候有一个小纸条掉了出来，雷蛇捡起来，发现那上面写着一个首都的地址。
她大胆地猜测这也许是芙兰卡的住址，也可能是她的最后一个恶作剧。后者可能性大一些，雷蛇索性把纸条当作书签，开始了整夜的阅读。
然后？然后一切都偏离了轨道。清晨的时候雷蛇在笔袋里翻找橡皮，她咬牙切齿地擦掉意向表上所有的大学，只在第一位那里填上了首都的大学。那所最好的，小镇里还没有人上过的大学。
既然要去首都，就去最好的。
她再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讨厌芙兰卡，讨厌她的独断行为，讨厌她擅自认为她们两个人和这个故事很相似，一点也不像！你难道是要承认你真的喜欢我吗？那我只好告诉你我可是十分讨厌你的！我要当面告诉你这些，我要证明你的梦想我也可以做到，我是可以和你比肩的成熟大人。
窗外曙光透过了雷蛇举起的纸张，首都大学的名字映入她执着的眼神之中。
她一定可以做到，她坚信。结果是她确实做到了，她在冬天的一个清晨坐上了一辆列车，列车在一天半后抵达了哥伦比亚首都，她干的第一件事是去买了一个焦糖布丁吃。
如果这是恶作剧的话，那么我也没有损失什么，我甚至得到了好处。雷蛇在寻找纸条上地址的时候这么试图安慰自己不要太在意寻找的结果。她在来之前试着向这个地址写了一封信，告诉她在今天即将造访她。但是没有回信，所以这个地址大概率是假的，又或者芙兰卡之后搬了家。
她终于找到了那幢公寓楼，四楼，雷蛇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最后驻足在402前。已经是傍晚了，哥伦比亚的冬天确实冷得要命，雷蛇冻得鼻子都红了，她吸着鼻涕，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像个成熟的大人了。
也许是陌生人开的门，也许没有人给她开门。总之是芙兰卡亲自来给她开门的概率实在太小，雷蛇为自己打气后踮起脚尖，按了一下门铃。
起码是有人住在这里的。她听见了锅碗瓢盆磕碰的声音，还有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她还听见了那个人撞到了什么吃痛的声音，最后听见了那个人的嘟囔声，好像在说什么“果然迷路了”。
门被打开，暖气袭来。芙兰卡站在她面前，对她眨了眨眼。
她身后的房间拥挤又充斥着满满的生活气息，到这时雷蛇才相信，芙兰卡没有骗她。她真的住在这里，她真的出现了。
“你先别说话！”
为了不让自己那么快就失态。雷蛇制止了芙兰卡，她把她的行李都一口气扔在了地上，然后郑重其事地说：
“首先我要告诉你，芙兰卡，现在我不是你的学生了所以我可以叫你芙兰卡。为了报复你对我高中的那些恶作剧我想出了一个报复你的方法。我考上了首都的大学虽然我写在了信上但我觉得你肯定没有读，但是我没有申请大学的宿舍，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收留我的话我就要冻死在哥伦比亚街头了。但我已经和父母说我住在你家里了，所以我要是冻死了的话凶手一定是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
芙兰卡靠在门边，抱着胳膊，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雷蛇不断对自己说，没事的雷蛇，你是个成年人了，而且你已经不是一个高中生了，你要坚持住！
“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
坚持、坚持住雷蛇，还要说另一件事。
她把那本书拿出来，然后也把它扔在了地上。其实这个举动有一点蠢，她看见芙兰卡差点笑出声，但她还是坚持住了：
“其次，我们两个人和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像。请你不要擅自妄为，因为——”
因为你不喜欢我，因为我讨厌你。
对吗？是要这么说吗？前一天晚上不是这么练习的吗？但这样的话却说不出口，她还没有办法做到像芙兰卡一样说谎不脸红。所以都不对，不是这样的。她们和故事里的师生最不像的一点其实是结局。
“——因为我来了，我在这里。”
芙兰卡终于笑了，她靠在那里，无奈地摇摇头，好像在说真拿你没办法。实际上她说的是：
“你说巧不巧，我今天正好做了两人份的晚饭。”
相爱的人并不会一直在一起，她尝试过很多次。
尽管、尽管，她有种预感，优等生不是她遇见的那些人之一，她是特别的。
你是吗？
还好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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